兩個護院望著渾身是血背著侍女的黎若因面面相覷，其中一個膽大的伸出手試探著放到阿蕓鼻息下，手指像是被針刺了般驀然又彈了回去，望著她不敢出聲了，半晌終垂首退到一邊。

另一個睜大眼睛，望著同伴的反應也遲疑著放下了胳膊。

黎若因身形頓了頓，背著阿蕓一步步邁進門檻。

府中來往的下人見到她這副模樣，哪裏敢相攔，皆紛紛退散了，黎若因面無表情將阿蕓背到自己房中，直起酸的發麻的腰，突然聽到窗外有侍女邊跑邊喊，話語隱隱綽綽：“老爺醒了醒了！快去告訴姨娘…”

黎若因微微一怔，目光緩緩下移，最後停留在插在寬廣雲袖的匕首上，無聲擡手抽了出來，鎖在梳妝盒中，抹一把臉上血漬，走出門去，落鎖。

回廊千轉百折，她繞到母親的院子前，遠遠望了緊閉的院門半晌，擡步轉身離開。

黎若因幾乎是與謝氏同時走到父親所在的房門前的，謝氏身後跟著一溜侍女仆婦，身著雲雀穿蘭花樣廣袖衣，看上去實實比黎夫人懷孕前體面氣派許多，像是黎太守這幾月裏沒少去她房中，撐的腰桿子也硬了，握著手絹款款走來，正與往黎太守房門方向去的黎若因狹路相逢。

謝氏的臉刷的白了，似是不敢置信她會出現在這兒，身形狠狠僵在原地。那幫人都是廢物麽！她怎麽還活著，且闖進了黎府來！

黎若因蒼白的面色愈發寒涼，冷冷盯著對面的人，直激的謝氏打了個哆嗦，卻聽的謝氏色荏道：“小姐怎能自作主張到黎府來？”又轉頭朝身後仆婦厲喝，“你們是幹什麽吃的！”

黎若因的眸光似一把利刃，隨著她的步子直直紮向謝氏，半晌濃重血腥漫上謝氏的口鼻，不由以絹子掩面向後退了兩步。

“你…你怎麽了…你想幹什麽！”

謝氏面露惶色上身後仰，盯著離她越來越近黎若因斥了一句。

黎若因的面容如冰雕的一般，兩顆漆黑的眼珠盯著謝氏，半晌直起身子，淒淒笑道：“我怎麽了，你不知道？”

謝氏察覺到她艱難的呼吸，心神稍稍定了定，提高嗓門道：“小姐如何妾身哪裏能管，倒是老爺現下這樣子，實在不宜讓小姐相見。”開始趕緊吧把這個瘟神支走罷。

黎若因唇角慘淡一勾，輕蔑道：“放心，我是活人。”她猛然擡眼，眸中洶湧的恨意不言而喻，“可阿蕓死了。”

仿佛她下一句就要說，我絕不會放過你之類的話。可黎若因沒有。

兩人僵持間，房門突然吱呀一聲被推開，黎太守被人攙扶著在在門前，望著滿身是血的黎若因雙目一怔，半晌後卻被厭惡代替，冷冷吐出幾個字：“你來做什麽。”

黎若因還未從阿蕓替自己擋刀身亡的悲痛絕望中抽離出來，望著自己父親深惡痛絕的目光不由氣血上湧，片刻後眸光終於沈下去，收斂裙裾直直下拜，伏地發聲：“父親在上，女兒有冤，望父親做主。”

黎太守擡手半握成拳放在嘴邊咳了幾聲，實在不願在聽她叫自己這一聲父親，他都沒臉面去聽，臺階下的人卻滿身是血面色蒼白，不能不問清緣由，沈著臉道：“講。”

黎若因心中仿佛被一塊冰堵住了，半晌才閉眼微微起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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